中美兩國介入韓戰後,在韓國的地界藉著南北韓兩方打起來代理人之戰,中國與北韓同處共產陣營,美方則支持南韓堅守自由的民主政權。哥哥盧奇振被稱為傳奇的人民英雄,來自北韓的盧奇秀(都敬秀飾)如同這個美軍戰俘營的地下精神領袖,在此處是個時常製造混亂、令人頭痛的共產份子。新上任的營區領導人為了不讓共軍的宣傳攻勢在輿論上一支獨秀,決定積極營造「北韓戰俘在戰後投靠民主美國陣營」的形象,威逼利誘曾在百老匯擔任專業舞者的黑人軍官傑克森(Jared Grimes飾),訓練一支戰俘難民舞團,好讓他在新聞媒體上博得版面與稱讚。

 

 

為了掙錢而主動要求加入招募活動的南韓女孩、希望透過成名尋找失散妻子的北韓大叔,被捲入戰爭但只求吃飽活命與開心跳舞的中國男子,一支入門的踢踏舞團就這樣坑坑巴巴地成立了。戰爭爆發前便熱愛舞蹈的奇秀,一方面抗拒「來自邪惡資本主義的踢踏舞蹈」,一方面又難以否認自己深深被踢踏舞的節奏與舞姿吸引。在一段時間遮遮掩掩的掙扎與練習漸入佳境後,來自祖國的指令卻要求奇秀用行動表態。在政治信仰與實現個人熱情的拔河下,奇秀跟『搖擺小子』舞團的夥伴們,能夠閃亮登場、翻轉局勢嗎?

 

執導過【陽光姊妹淘】、【急速醜聞】、【千王新世紀】的姜炯哲導演,此次將視野放到1950年代的韓國,在1950-1953年韓戰期間,釜山巨濟島的戰俘難民營,匯集了來自美國、中國、及南北韓的軍人與平民,成為了當時世界上最大的戰俘營,關押了超過15萬名北韓戰俘與2萬多名中國戰俘,而親共與反共的勢力在此處爆發了傷亡慘重的暴動與鎮壓。在那樣緊繃的戰事氛圍下,開啟了劇中角色所謂的「後半段戰爭」。中美各自操縱輿論宣傳政治理念,而這群生活在此處的戰俘們,則別無選擇地成為了兩大政治勢力下的樣板棋子。

 

 

盧奇秀之前因為在戰俘營中煽動鬧事受到隔離囚禁,現在為了被當做宣傳而釋放出來,奇秀身為難民營中的共產主義信仰領頭羊,與傾向投靠美國資本主義的「反動份子們」勢如水火。他高舉共產旗幟,將靠向美帝的一切行為都視為軟弱背叛,但對跳舞的渴望卻蠢蠢欲動,片中一段他在生活中聽到的一切聲響,都成了鼓動他熱血沸騰的節奏,幻化成腳下細碎俐落的舞步,精采的剪接畫面與舞蹈配合,讓人也跟著忍不住用腳尖打起拍子來。

 

通曉四國語言的梁判萊(朴慧秀飾),主動要求加入傑克森的招募行動,擔任翻譯賺取外快。導演巧妙地將語言不通產生的障礙,透過梁判萊的角色做了軟化與隱喻,明著說語言、暗著講思想。在雞同鴨講的趣味之外,更凸顯出『語言不通/思想信仰不同』雖然產生了隔閡,只要想要,我們總能找到方法打破隔閡進行溝通。對這群人來說,舞蹈正是最有效、最直接的方式。

 

 

值得一提的是,飾演團長傑克森的Jared Grimes賈里德格里米斯,本身就是知名的百老匯踢踏舞蹈家兼演員,而從偶像團體EXO出身的主角都敬秀,在影片開拍前,花了五個多月的時間學習踢踏舞,在片中兩人多次飆舞的場面也都是親自上陣,優異成果有目共睹。

 

故事透過奇秀與傑克森的激烈互動碰撞,帶出兩方角色個性弧光的轉變。奇秀堅守祖國的共產信仰,將所有跟美帝相關的事物都視為洪水猛獸,卻不曾仔細想過,究竟如此水火不容的對立所為何來。在自我認同與熱情渴望之間,他開始反思,之前認定跟自己信仰對立的就是徹底的邪惡,是否有確實的根據?抑或只是偏見導致?

 

 

傑克森始終低調活在自己世界裡,努力賺錢只為了有天能跟妻兒團聚,身為黑人的他早就習慣了因為膚色而產生的不公,即便到軍隊中,透過軍階強加賦予了權力,卻仍舊受到歧視。直到建立了這個舞團,為了保護團員他開始挺身而出,為了他人而戰,他原本活在自己的音樂舞蹈世界裡,現在更希望看到團員們實現自己的夢想,因此他毫無保留地傾囊相授,世界也開始變得更為寬闊。

 

而在村莊中撞見一名女子被誣陷為共匪,一瞬間人人喊打、連不懂世事的孩子都抄起石頭就砸的時候,我們馬上理解到意識型態被標籤化的可怕。再回看奇秀面臨的掙扎,背叛祖國vs.擁抱熱愛的舞蹈,曾幾何時變成需要如此非黑即白的宣示性選擇。

 

被標籤與群眾綁架的人們,同樣身處在牢籠中,有多少人真正知道自己身處陣營的中心理念?更多的是在被迫選邊站之後,跟隨群體的意志,而抹滅了自己的想法,進而將自己隱身在群體之中,輕看了個人的善、忽視了個人的惡。即便是好的思想也會在卑劣不自制的人性缺陷下變質,變成攻擊異己的武器。這情況在共產主義端出現,在資本主義陣營亦然,在戰爭時的韓國成立,在現下的社會中又何嘗不是?

 

 

對峙的政體扛著追求正義的旗幟,對決廝殺、血流成河,但當我們往細裡看,在其中的人民,其實往往連何謂共產、何謂民主,都說不清楚,只因為受到戰爭的波及,失去了親友家園,才將國仇變成了家恨,成了你死我活、不共戴天的仇人。可是拿掉那些他們都不懂的理念後呢?這些人也只想吃飯、只想活,同樣在唱歌跳舞中獲得快樂,同樣深愛自己的家人朋友。當他們能跨越語言/思想信仰的隔閡,透過對跳舞的熱愛對話時,意識型態上的標籤卻簡化了人們生活中的一切,也蒸發了你我生命的重量。

 

傑克森:Fuck ideology. (去你的意識型態)

 

在戰俘營中,只有聽到音樂開始跳舞的那些時候,各有背景、各有故事卻在這一方天地相遇的這群人,真正掙脫了現實的牢籠、丟下了綑綁所有人思想的標籤之爭,只聽從血液中沸騰的慾望牽引,像自由的鳥兒般飛起。

 

 

為了增強結尾的情緒張力,在哥哥盧奇振出現後的劇情,確實有些微生硬。可是當見到兒時玩伴變成堅定的革命幹部,為了共產革命理念不惜犧牲一切代價,對照起奇秀的自我質疑,直到此時,他才不得不承認,長出了翅膀後的他,已經與盲目信仰的從前那個自己漸行漸遠了。

 

奇秀友人:小心,靠太近會倒下來的

 

一開始當好友帶著奇秀溜進美軍禮堂倉庫偷偷吃喝時,就隨口警告了奇秀,別太靠近簾幕,此時簾幕的另一側是傑克森暗自收費籌辦的地下舞會。但是熱愛舞蹈的奇秀,仍舊無法抗拒地被吸引。也許意識型態築起的高牆,就是需要互相靠近理解才得以打破。而奇秀與『搖擺男孩』的眾人在舞會上奮力演出,便是在真誠對話合作後,用耀眼的姿態越過了那道無形高牆。面對韓美之間既依賴又抗拒的關係,導演最後的控訴則盡在不言中。

 

不管身在哪方陣營,這些人從來就稱不上自由。奇秀因為戰亂落難身處戰俘營中,作為祖國意志的延伸,身體與思想都有難以掙脫的枷鎖。傑克森看似從自由民主的先進美國而來,卻同樣因為種族、階級等等的束縛,而未能過上順心的生活。一個是從盲目信仰,直到找到自身信念;一個則從自由主義出發,眼見自己崇尚的價值崩塌。多年後他回到這裡,那時候短暫交會的光芒雖然已消逝,卻仍舊見證過如鳥兒自由飛翔、衝破牢籠的可能。那時的他們,都在舞蹈中找到了自由的天堂。

 

 

真正的自由,不在身處哪一方陣營,而是能夠擁抱心裡所愛、大聲說出心裡所想。像奇秀跟哥哥如兒時般玩鬧、穿上閃亮亮的舞鞋放開一切顧忌地跳舞、在眾人面前恣意表現、跳到快意時衝動一吻,飛揚的靈魂在這些時候便不再受限。標籤、宣示、意識型態等情緒綁架都不復存在,在音樂、舞蹈與暢快淋漓的汗水揮灑下,真正地free as a bird

 

本文圖片版權所有:采昌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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